医者的谨慎与挑战精神

有人说，医学是充满未知的学科，疑难杂症层出不穷，必须要有超常规的挑战，才能让更多人有被救治的机会;又有人说，人命关天，必须得慎重啊!挑战精神与审慎精神，两者背道而驰，但在医学实践中，却神奇地并存了下来。

“医生，求求你，至少让我爸等到从国外赶回来的亲人……”这天，新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简称新医大一附院)急诊重症收治了一位50多岁的感染性休克患者，病情极其严重，连家属都放弃了，只求能让老人家见到亲人最后一面。血管活性药已经用到极量了，血压急速下降至80多、50多、40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

让遗憾不再发生

治疗室里，救治陷入了僵局，心电监护、指脉氧监测、吸氧、药物治疗……所有常规办法都试过了，患者情况还是在极速恶化。百愁莫展，医生们却都不愿意放弃，还在争分夺秒地想办法救人，血液净化中心主任张丽也在其中。这个情景勾起了她关于同样是抢救感染性休克患者的一次记忆，此病症死亡率极高，当时因缺乏有效的救治手段，最终没能抢救过来。此时情景再现，悲剧又要重演了吗?这时张主任想起了科室刚刚引进的新技术(健帆HA380血液灌流技术)，其对炎性介质有着极强的吸附效果，能有效遏制多器官功能急速衰竭从而为救治患者提供有效的生命支持，这可不正好对症吗?抓住最后一点希望，张主任提出了这个方案，得到重症医生的认可，家属也非常支持。然而，对一个低血压休克患者而言，此时再串联这个新技术，所需的体外引血量将成为一个巨大的负担，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心脏骤停等风险，加速死亡。“如果仅从技术和风险角度考虑，我们是不愿意挑战这个全新的血液净化模式的。但如果我们退缩了，患者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张主任说，“以前没有这个技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患者生命消失，现在有了希望，一定不能放弃患者每一线重生的希望!”

引血、体外循环、实时监测血压的变化、脱水量设定、回血……每一步都小心谨慎。让人欣喜的是，6个小时的治疗后，患者各项指标开始好转。“医生们一查炎症因子IL-6和降钙素原，就直问用了什么神罐，怎么下降这么快?检验结果一出来，重症医生就立即通过微信给我发了两个字：神器!”经过4次治疗后，患者炎症因子IL-6从1395下降到550，降钙素原从35.2下降到8.76，患者转危为安，转出ICU。“HA380血液灌流技术创造了一个奇迹，它与连续性血液滤过的联合应用(HP+CVVH)为感染性休克患者的救治开创了一个先河。医生们都非常认可，特别是急诊重症的医生，直说有这么好的东西，以后病人不用愁了，只要有重症感染的，就用这个救命神器!”张主任欣喜地说。

对患者而言，在“保守治疗大概率死亡”和“采取新技术有希望获救”之间，肯定选择后者;但对医生而言，前者意味着没有风险，后者则有可能承担失败后家属的质疑，如果仅从个人角度考虑，医生当然愿意选择前者。但事实上医生们往往选择去挑战，“我们不会因为考虑到一些风险就不去尝试，如果说有希望，也取得家属信任的时候，我们愿意冒这个险。”这或许就是那身白衣战甲所赋予医护人员的使命感吧。

新技术带来新曙光

大多数人对血液净化中心的印象可能还停留于“尿毒症患者做透析的地方”，然而事实上，血液净化技术发展至今，它的应用范畴早已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新医大一附院80年代就成立了血透室，名字朝“血液净化中心”的转变，便是它开始与其它科室联合治疗、发挥“体外生命支持”重要作用的开端，为多个领域患者的救治带来新曙光，这背后，是医生们的“挑战”精神所推动。

1978年，新医大一附院在新疆率先引进人工肾血液透析机，是这片热土上的人民接受血液透析治疗的开始。而血液净化技术开始向其它科室延伸，则要从20世纪末开展血液灌流成功抢救危重中毒患者说起，那一年，一名中年女性因中毒入院抢救，病情极为危重，生命体征极为微弱，危急时刻他们想起了一次学习中接触过的这项技术，提到HA灌流器对中毒特别是重度中毒患者的救治效果显著。尝试，患者还有一丝希望，他们当机立断上了HA230灌流器，那是全疆首次将这么危重的中毒患者从死神手中成功抢回来，之后这项技术便迅速推广至全疆;再扩展到重症领域是在一次多脏器功能衰竭患者的紧急抢救中，在常规办法无果的情况下，该中心再次大胆尝试新的血液净化技术参与抢救，最终大获成功，实现了新的突破。“后期随着HA灌流器应用范畴的不断扩延，我们开展得更为广泛一些了，有了针对中毒、感染的，还有专门针对酐酶比较高的以及免疫系统疾病、狼疮患者的首例成功救治。”一次次的极限挑战，新医大一附院血液净化中心开始在某些领域突破了新疆乃至全国的一个又一个首例，特别是在心脏重症、儿科重症领域，他们用血液净化技术抢救过最小的患者是出生30天、体重只有3公斤的一个孩子，疗效非常好，孩子一周后就痊愈出院了。

至2019年，新医大一附院血液净化技术所覆盖的科室从62个扩展至80多个。应用领域也从以肾脏病为首，到2018年小儿重症和烧伤往前移，再到2019年，重症领域的应用开始跃居首位。

希望不再用上‘挑战’这个词

然而极限挑战，并不意味着盲目冒险、大肆蛮干，“医生必须谨记从医的‘专业原则’与‘伦理原则’”。在无数次的极限挑战、首例的突破中，新医大一附院血液净化中心保持了零并发症和零不良事件，背后是一支专业的团队做支撑。作为血液净化岗位规范化培训基地，同时也是新疆自治区的专科护士培训基地，她们对专业度的要求更高更精，不仅仅是医生队伍，护理团队也做了对应的专业分组，并要求做到“术业专攻”。“我们的护士一般都要培养一年半到两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安排单独出诊。”该中心护士长杨文君说。为了保证治疗的连贯性、患者的治疗效果及监测、留取数据输出科研产出，护士们主动连续几天加班，有特殊危重患者时护士们甚至住在科室随时加班，默默挥洒着汗水却没有任何怨言，因为抢救生命的队友们都很拼命!长期无休是她们的常态，节假日是他们最忙碌的时期……医生们也把时间用到了极致，休息时间还要投入科研项目，这样的付出和努力换来的专业水平，是他们敢于挑战极限的底气。

“但我们并不希望用上‘挑战’这个词，因为有挑战就意味着风险。目前存的情况是一些合作科室往往等到病人情况非常差、实在没有办法时再行血液净化治疗手段，这时患者本身身体状况就不好，再上体外循环，其实风险是非常高的，我们希望大家对于治疗时机的把握能更好一些。”张丽主任认真地说。

从肾病领域跨越到参与80多个科室的急速救治，血液净化技术托起了一个个生的希望。血液净化中心已不再是传统概念上的“透析室”，随着CRRT、血浆吸附、CVVH、血液灌流等高端新技术的不断引进，体外生命支持技术体系的不断完善，我们看到了它的无限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