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互联网
时间 : 2024-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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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段英收到一封特别的感谢信。
说它特别,在于感谢信的落款——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临夏县漫路乡唐家湾村全体村民。
“一个人、一个家庭写来的感谢信,我们收到过不少,但以一个村子的名义寄来的信却并不常见。”作为北京地坛医院肝病中心主任医师,段英感到有些意外。
这是怎么回事呢?故事要从段英见到辰辰(化名)的那一天说起。
一封特别的感谢信
那是春节前的一天,段英出门诊时,进来两大一小3个人。小男孩是8岁的辰辰,瘦瘦的身材却挺着一个大肚子。
让段英奇怪的是,两个大人,被介绍是父亲的那位,稍显木讷,并不言语;辰辰的病情,都是另外一个中年人在叙述。后来,段英才知道,父亲患有听力障碍,是唐家湾的村支书陪着父子千里赴京求医。
检查发现,辰辰确诊为乙肝、肝硬化,其它疾病还需要进一步诊断。辰辰随即被收治入院,团队立即给予其针对性的抗病毒治疗。
在诊治过程中,肝病中心的医护人员对辰辰的家庭情况有了进一步了解:他的父母均有不同程度的残疾,一家人常年靠低保生活;雪上加霜的是,辰辰和姐姐这几年都查出患有疾病,辰辰这次是因肚里装着像“小地瓜”一样的巨脾,才在全村的帮助下赴京就诊。
8岁的男孩正是半大小子、少不更事之际,每每查房时,总要和护士闹着玩“捉迷藏”。“能吃能喝,调皮得很。”护士长赵晓芳回忆道,“后来,我们了解到,为了让辰辰得到更好的救治,村支书在村里发起捐款活动,集全村力量帮助这个困难家庭,凑出了进京的路费和医药费。”
“辰辰一家很不容易,我们尽可能提供便利,各种检查尽可能提前安排。”段英说,“为了帮他爸爸和村支书省下住旅馆的钱,还安排了一个双人间让他们陪住。”
随着时间的推移,辰辰看病的钱逐渐见底了。同时,段英知道了他姐姐也患病的事,决定自掏腰包,为这个困难的家庭捐赠一部分费用。“下次再来把姐姐也带上,孩子的病耽误不得。”闻听段英此言,村支书和父亲激动万分,表示要送一面锦旗。
“千万别花这笔钱,我们可不收。”段英赶忙拒绝。
不收锦旗,感谢信总可以吧?
“在住院期间,(我们)得到了大家的关怀与帮助,(你们)提供了很多便利……庆幸小辰辰遇到你们这些好人了,特别是段主任,还捐了伍仟元现金。这是首都的形象,这是高尚的医德,尤为珍贵,给我们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再次表示感谢!我已致电12345表扬并表达了我们全村的谢意,祝你们新年快乐!”
于是,这样一封代表全体村民心意的手写信飞越1650公里,送到段英和科室全体医护人员的手中。
近日,段英再次拨通了辰辰家的电话,在得知辰辰姐弟状况良好后,感到很欣慰。“我们会继续关注姐弟俩的情况,看他们放暑假的时候能不能再过来,一方面需要查查血液的问题,一方面看是不是有遗传代谢方面的问题。”她说。
段英从医快30年了。“当医生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医疗手段的局限性,越觉得人文关怀的重要性。”她说,“技术是有限的,关怀是无限的。”
一种有效的沟通方式
作为我国公共卫生体系中的“国家级战略应急部队”,北京地坛医院深刻把握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是卫生健康领域“国之重器”的战略定位,建院70多年来一直坚守在传染病防治一线。在构建高质高效新发展格局的过程中,地坛医院始终把人文建设放在突出位置。这对一家以传染病防治为特色的医院来说,尤其重要。
传染病患者除了面对疾病的侵害,往往还要面对污名化的困扰。比如传染病的典型代表——肝炎,肝炎患者的生活、居住、经济条件往往偏弱,导致他们的病耻感往往较强。因此,对传染病患者的人文关怀尤其需要重视。
“一方面,我们要提供精准的医疗服务,另一方面,要站在患者的角度为其着想,与他们共情,给予足够的关怀。”段英说,“这么一来,哪怕囿于医疗手段的局限,这个病最后没治好,患者还是会理解我们,感谢我们。”
北京地坛医院党委书记潘峰表示,医学不仅具有科学属性,还兼具人文属性和社会属性。从某些方面来说,人文精神是医学的核心价值。“医学是直接面对人的科学,比其他科学更强调人文关怀。随着医学模式由传统的生物医学模式向生理—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转变,医疗服务中也更关注患者的需求和感受,更强调对患者的尊重、关心和爱护,医院的服务目标也应从治病转向人的整体、全面的健康。医学如果脱离了人文,就失去了灵魂,治疗疾病就像修理一台没有生命的机器。”
沟通是门学问,交流需要技巧。对此,中西医结合中心的护士长陈新征很有心得。
“与患者沟通的过程中,我们首先会明确表示咱们是同一战壕的,共同对付疾病,这样患者就不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陈新征说,“再有,就是要有效倾听。什么叫有效?患者可能会说很多话,既要控制他/她的表达,有技巧地打断,不然别的患者就照顾不周了,还得切实适时地加以肯定。”
怎么肯定?陈新征举例说明:“比如,患者遵医嘱,有规律地记录了血压,记录了血糖,要表示认同和肯定。还有,要认可他/她的行为和反应是正常的,比如患者感觉不舒服,感到灰心沮丧,你要认同他/她的这个表现是正常的。我们经常说,你表现得比很多人都很好了。”
如此一来,“患者就觉得确实是跟我们站在同一战壕了,后续的沟通就会顺畅很多。我不敢说对100%的人都有效,但是对大多数人是有效的。”陈新征说,为了让大家熟练掌握这些沟通技巧,中西医结合中心经常组织模拟演练,加深认识。
一位“刺头患者”的转变
人文医学的发展,近些年进入快车道。对此,神经医学中心副主任医师姜美娟很有感触。
“上学时,我们学校没有开过人文医学的相关课程。如今,一些大学开设了人文医学相关的专业和课程,北京大学还有专门的医学人文学院,理论研究的内容更加丰富了。”姜美娟说,“如今的医学人文已经不单单是靠个人情怀来支撑了,而是有很多政策上的支持、理论上的支撑,更加专业化、科学化和系统化了,值得我们持之以恒地坚持和发扬下去。”
对人文医学的前景,姜美娟充满信心,哪怕她接诊过一些“刺头患者”。
神经医学中心有一个特色的专科项目,就是神经梅毒。有一次,科室收治了一个年轻的患者,同时也是一名高级知识分子,在其专业领域非常优秀。因此,这位患者很有“主见”。
“他外语特别好,我们查房的时候,他会提早把他的电脑打开,把一篇一篇英文文献给你摆好了,你说一句他怼一句,不认可我们的诊疗方案。”姜美娟说,“其实现在很多医生也会碰到这种问题,因为互联网越来越发达,人工智能也越来越先进,很多人看病之前会先在网上搜一下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医生一般怎么治。他就拿着这些东西跟你‘作对’。”